周末在家清理杂物时,发现一台数码相机。
不知它尘封了多久,甚至想不起上一次使用是什么时候。但我却依然记得,那是十四年前,我还在念书。苦于手机摄像头像素不高的我,眼馋数码相机许久,几次三番软磨硬泡,终于让母亲松口给我买一台。
那年我母亲在酒店打零工,一个月的工资仅两千余元。望着店里数码相机动辄一千五六的价格,母亲站在柜台前犹豫了起来,小心翼翼地劝我:“要不再等等吧,回头带你去超市买点吃的。”
我哪里肯。我那时太年轻,又贪心,不知挣钱的辛苦。我深知母亲爱我之切,便撒了个谎,说班里某某同学买了一台,我每每想借用,他总不许,言语之间还有对我看不起之意。
母亲果然被激怒,当下就掏钱买了一台给我。
当时只顾着欣喜,与同学炫耀时,还自诩聪慧,用计谋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,却从没想过母亲那个月该多么难熬,甚至也没想过给她拍张照片。而这台相机入手时新鲜,却也未曾用过几次,便遗忘脑后。
现在想来,实在内疚,深感对不起母亲。
这台尘封不知多久的相机上,密布一层细灰。我将相机上的灰尘擦去,找出充电器通上电,意外地发现它竟然还能使用。镜头,快门都完好无损,相册里还保留着多年前拍的照片。
除却刚拿到手时,试着拍了几张风景,第一张人物照就是我的祖父。
那时我多兴奋啊,拿着相机来到祖父家,第一件事就是给他们二老拍了照片。
照片里的祖父穿着一件白色的polo衫,坐在沙发上,歪着头看我。记忆中的祖父一直比较壮实,也注重锻炼。小区里的单杠双杠都是他自己建造的。家里也四处可见他安的吊环,沙包。时常能看到他练个不停。
小时候曾听闻他年轻时上过擂台,还和洋人打过拳。不知真假。
但家里书橱里确实有很多典籍,诸如长拳、八卦散手之类的,或许是真的吧。
即便年迈,他也依然凭一己之力,在废弃的荒地开垦出一块菜地,每天挑着扁担去很远的地方担水灌溉。不可谓劲力不大。
然而这么壮实的他,那个时候已经很瘦了,胳膊比以前细了一圈,我却一直没注意到。
我怎么就没注意到呢?
另一张祖母的照片拍得却不大好看。祖母正脸都不曾给我,侧着身子拿遥控器调电视节目。
我记得给祖母拍照的时候她是拒绝的。她说自己老了,不好看,没有年轻时的精气神,所以拍照的时候总在躲避,连镜头也不愿意看。但从脸上的笑容能看出来她是开心的。或许是因为我回来了吧。
记得每次去他们那,大都会提前电话说一声。电话里就能感受到他们的喜悦。祖母往往一口气准备五六个菜,像是过年一般,大鱼大肉都有。
可明明偶尔自己突然回去看到,他们吃得都很简单,一个素菜加点咸菜而已。
那时我也不懂得珍惜。虽然每半个月都去看望他们,但大多数时间都沉迷在电视、小说中。往往坐两三个小时便忍不住想溜回去玩电脑。
糊涂至极。
现在的我,早已换了更好的相机,可母亲也老了,没有当初的精气神。每每给她拍一张照片,她就开始忧心自己的白发与额头的皱纹。
祖父也早已离我远去,祖母双腿无法行动,孤居养老院,成日和自己的回忆较劲。正应了李后主那句词:林花谢了春红,太匆匆。
我总期待明日花更好,殊不知不会再有比当下更好的时候了。
时光不足等,一去不再来。